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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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剛才還掙紮的少年呼吸猛然一滯，劇烈喘息如困獸的胸口也隨之一頓，喉中如同嚇人的哈氣聲也漸漸減弱，雖然身體依舊僵硬，但相比剛剛平靜不少。
禍時輕笑一聲，聲線沙啞帶著懶意：“好孩子。”
同時，他松開手，那小孩頓時撲上飯桌，拿起桌上的飯團塞進嘴裏，幾乎一口一個，每一次張嘴嘴角都好像要撕裂，吃飯的模樣像是被困在陷阱中的餓獸。
錆兔倒了杯水放在人手邊，那少年吃飯的動作微不可見的停滯，掀起眼皮看了眼錆兔隨後一手奪過杯子咕嘟嘟咽下，將堵在嗓子眼的米飯吞下。
禍時知道餓的發慌的感覺，胃部不只是有燒灼的痛苦，更有將理智都吞噬的欲望與煩躁。
他們沒有制止對方吞咽食物，一個個沈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時的給人端過去一杯水。
禍時也往那邊走了兩步，坐在桌邊手肘支在其上盯著少年的面孔，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則有些發空陷入自己的思緒。
“這個城市裏女人和小孩如同蛆蟲般湧動著！”一臉狂妄的宿儺輕巧跳在能俯瞰城市的欄桿上，看著夜色下如發光河流般閃爍著燈火的城市，眼中滿是貪婪和欲望。
這是禍時印象很深的場景，他不由有了個猜測。
生活在千年前的宿儺，是否經歷了無法忍受的饑餓和折磨。
這個想法出現，禍時看著被壓制在地上的少年伸出的手掙紮的方向，便是飯桌。
於是禍時嘗試著用吃飯來換取對方平靜。
這是一場豪賭，但顯然，現在吃飯的宿儺明顯比剛剛平靜了不少。
看著盤子裏三個拳頭大的飯團下肚，禍時便拿走了桌子上的餐盤。
少年宿儺的眼神頓時兇惡狠厲的瞪向禍時，嘴角微微張開發出威脅的哈氣聲，並一字一頓說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還、給、我！”
放在桌上的雙手微微一顫，圓潤的指甲頓時尖銳無比，身體微微壓下，一副戒備又兇狠的模樣，好像隨時能剮了禍時。
禍時姿態慵懶，晃了晃手中的盤子，沖著人一笑：“還的前提是這飯團本來就是你的。但很遺憾，它不是，這種時候你應該說什麽呢？”
這幅輕佻的樣子顯然徹底激怒宿儺，他身體如同獵豹般猛然向前跳起，擡起手就要向下劈砍！
那尖銳的指甲加上奇快的速度，被碰到的人一定能被剜下一塊肉。
禍時沒躲，依舊含笑、姿態慵懶的坐在原地。
‘能殺！’宿儺心中閃過這個結論！
在一陣慌亂中，宿儺的尖爪停在了禍時的眼球前，只差分毫就能穿破他的眼珠。
是因為宿儺善意大發嗎？
禍時當然喜歡這個結局但顯然不是。
宿儺在半空掙紮著，他的腰身，他的手臂，他的關節處都被捆上了靈活卻異常堅硬的樹根，緊緊纏繞，讓他分毫不能動彈。
緣一端坐在桌前，神情淡淡身上放出駭人的氣勢，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身後冒出了濃重如霧的黑氣。
緣一紅色雙眸盯著少年，認真道：“不可傷人。”
簡單的一句話，卻壓下不容反抗的重壓，宿儺的身體被樹根強硬的固定在原地，雙眼幾乎冒火的盯著面前幾人。
還好仙人把人的力量控制在最小，不然真的會受傷。
禍時心中感嘆著。
他把盤子放在桌上，自問自答補充完自己的話：“這種時候應該說，請。”
宿儺眼睛盯著禍時，似乎在衡量現狀，過了許久，宿儺瘋狂和怒火充斥的臉孔冷靜下來，跟冰塊...
不，像是什麽情緒都不存在了一樣，用平靜的聲音道：“請、給、我。”
聲音嘶啞，吐字艱難，像是第一次開口說話的孩童。
禍時眨眨眼，心想：居然真說了。
他沖人一笑：“不給。”
宿儺直直看著人，臉上沒一點表情，但禍時覺得如果一個人眼神如刀，他現在一定千刀萬剮。
他慢慢解釋道：“又不是最後一頓，著什麽急。”
他的眼睛下移，看向宿儺的肚子，此刻已經微微鼓起：“你打算撐壞嗎。”
物理意義上的撐壞。
見宿儺沒有再掙紮的意向，緣一松開了樹根，少年則端坐在坐墊上沒有動作。
他眼神死寂，聲音平靜：“你們要做什麽。”
“問你一些事。”禍時擡眼看向少年，雖然笑著，但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微變動：“你的記憶有多少。”
宿儺垂眸：“餓，挨打，然後是你們。”
簡單明了，臉上表情沒有躲閃，應該說的是真話，禍時心下做了判斷。
他站起身，拉過宿儺的手臂，能明顯感覺出對方的抗拒，但緊繃一秒後又松懈下來，是察覺出有緣一在他不可能反抗嗎？
禍時將人拉起，少年身上穿著的白色和服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淩亂敞開，一側的和服滑落在肩膀上，能看出少年單薄的身軀，上面刻著黑色的如鎖鏈般的紋身，纏繞目視可見的身體。
禍時擡手幫人理好衣物，這才拉著人向自己臥房走去。
房間正中央詭異的冒著一根向上的樹根，樹根尖尖冒著火，明亮的火光跳躍著好像永遠不會熄滅。
禍時指著自己散開的被褥：“這裏。”他又指指房間角落疊成豆腐塊的被褥：“那些，你隨意。”
說完，禍時後退一步，準備關上推門。
宿儺這才淡聲問道：“不繼續問了嗎。”
這是在戒備？還是嘲諷？
禍時誠懇的聳聳肩：“我沒還沒黑心到要連夜詢問一個小孩子的地步。”
說完，推門關上，灑落進房間的一抹明黃光線也被隔絕。
房間中央雖然有火光跳躍但光線黯淡，四周看的不太真切。
宿儺看也沒看腳邊淩亂的被褥，走到房間角落裏拖出還沒有用過的鋪展好。
宿儺整理著被褥，眼中一片狠厲全然沒有剛才的淡漠，可整理被褥的動作異常輕柔，珍重無比。
千年前物資匱乏，只一張沒有多大用處的防寒草席都能引來不少人的爭搶，苦澀難吃的野菜也是活到第二天的珍饈。
他平躺在被褥中，溫暖的房間，柔軟的被子，房間外刻意放低聲音卻帶著溫和的談話聲，構成了催眠曲，在疲憊與困意同時襲來，宿儺沒有閉上眼睛，他盯著火光陰影搖曳的天花板，藏在被褥裏的圓潤指教揉捏著被褥柔軟布料，神情略有發楞。
他擡頭看向一門之隔外的三人，他們拖長的影子照在不能完全遮光的紙推門上，沒有惡意，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熄滅房間裏的光，窸窸窣窣小聲的向另外的房間走去。
空氣中淡淡的花香環繞，夜晚的寂靜帶來安眠意味，宿儺閉上眼睛。
三人圍坐在桌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不去打擾睡著的孩童。
“這位少年，之後要封印嗎？”錆兔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
“他說的，是真的嗎。”緣一也接著提出自己的疑問。
“不確定，臉上的表情到是沒什麽變化，不排除他是裝出來的。”禍時沈思說道，過了片刻，他擡起頭神情認真的看著兩人，房間天花板上倒置著電燈，明黃的光線從上照下，讓他臉部的輪廓看著更深：“可以把他留下來嗎。”
“不管他有沒有記憶是不是在說謊，他是被特別放置在懸崖底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六禦的武器，將宿儺放在身邊或許有一天能知道他們的意圖，究竟想利用宿儺做什麽事。”
原本六禦在禍時心中，是跟人類和妖怪都有聯系，權勢滔天卻嚴格約束的宗教組織，暫且把六禦放在了秩序善的位置。
直到他在崖底撿到了解開封印的宿儺手指，為了正義，維護世界安穩而收集可能對世界有害的強大惡念，這他可以理解，例如咒術世家手中掌握著宿儺手指，並分別封印在不同地方的做法一樣。
可這無法解釋，為什麽六禦會解開宿儺手指的封印並放置於崖底中，若是六禦不理解宿儺手指的危害，那為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被聞味趕來的咒靈吞掉？
對此，禍時有兩個猜測，六禦可能在借宿儺手指對咒靈的吸引力來收集咒靈或者集體祓除咒靈，這才能解釋為什麽手指沒有吞掉。
一個偏僻的，民風淳樸的小鎮能產生的負面情緒很少，誕生的咒靈也被控制在範圍內，何必在這裏建造一座建築華麗的神社來看管宿儺手指？為什麽不去更大的城鎮？
於此，禍時否定了對祓除咒靈的猜測，將重點放在了第一種猜測上，如果真如他所想，那六禦可就不是什麽小白兔了，背地裏說不定藏著什麽陰謀。
錆兔在禍時說出六禦的時候楞了一下，他耐心等到禍時說完才道：“六禦在暗中資助金錢，助鬼殺隊滅鬼，並聽師父說，這種資助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其中有好幾次幫助主公一家從鬼王手中存活下來。”
禍時一楞，繼而點點頭：“我知道了。”
心中則加強了對六禦的戒備。
後續談話中，因宿儺現在是少年，加上對六禦的探究，最後決定將人留下，並教導養育。
教導成彬彬有禮、正人君子。
禍時拍拍兩人肩膀，意味深長的想，任重道遠啊少年們，你們還是太年輕了。
第二天——
禍時輕手輕腳打開自己臥室的推門，他的臥房正好對著陽光，淡金色的光輝帶著暖洋洋的意味從木格窗裏照進來，在房間地上灑下一道道分開的光線，塵埃在空氣中緩緩漂浮，如星屑般發光。
宿儺躺在房間角落，紅色的頭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臉孔沒有兇惡的掩飾後露出一張眉眼輪廓深邃的稱的上英俊的臉，當然是稚嫩版本。呼吸綿長，他靠的這麽近也沒一點變化。
禍時挑眉，他姿態懶散，一腿曲起的姿勢盤腿坐在地上，和服布料擦過榻榻米發出簌簌聲響，他隨後懶洋洋擡手伸向還在睡夢中的少年。
眼前突然天旋地轉，視角從少年看向天花板，隨之後背傳來一陣磕痛，胸腹一重。
禍時躺平在地上，喉間悶出低低笑意，不把抵在自己脖頸旁的尖銳指甲當回事。
“餵餵，叫你起床的陣仗這也太大了吧？”
跨坐在禍時胸腹上的宿儺感受到身下之人的震動，眉眼微瞇，本來五指成刀抵在對方脖頸上的姿勢狠狠一握，扼住對方的脖頸，臉上揚起與昨天截然不同的輕蔑笑意：“不帶你的護衛就敢來找我，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禍時脖頸猛然被握住，他嘴邊放出一聲輕微的氣音，聽見宿儺的話，他眼睛聚焦看向少年。
火紅的頭發從肩膀、臉頰兩側滑落，遮住了陽光，一片陰翳，臉上的輕蔑笑意到是跟記憶中的有幾分相似，配著還沒有變聲的稚嫩聲音卻一點聽不出這是玩笑話。
禍時輕笑著，他左右幅度很小的晃了晃頭，讓自己吸進一點空氣這才繼續道：“居然這麽兇...小心被打屁股。”
宿儺看著還沒變成日後游刃有餘的老油條，聽見禍時的調笑，臉上的神情微變，嗤笑一聲：“現在沒有反抗之力的人也敢大放厥詞。”
說著，他的手一緊，瞇著眼睛，臉上神情冰冷：“殺了你。”
語氣平靜的像是在切菜。
禍時沒一點畏懼，語氣慢悠悠道：“那你就動手吧。”
宿儺眼神飛快瞥向臥房外，那裏傳來幾道讓人不適畏懼的氣息。
房間陷入沈默，唯有兩人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範圍內響起。
宿儺揚起笑意：“怎麽，這是自作主張來宣告我結局的？”
禍時回以笑意：“很聰明，以你的智商一定能考進大學吧。”
不著調的輕佻話語，宿儺只從中分辨出他們確實商量好了自己的結局。
過了許久，宿儺一點點松開手掌，直起身向旁邊退了兩步放棄壓制禍時的身體，臉上重新恢覆平靜，看著禍時揉著脖頸慢慢坐起。
他含笑揶揄道：“提個建議，以後要是打架別跨坐在我身上打。”
禍時擡起眼皮看著宿儺，心情愉快的說道：“太可愛了我都不忍心欺負你。”
評論，營養液，收藏哦~~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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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禍時印象很深的場景，他不由有了個猜測。
生活在千年前的宿儺，是否經歷了無法忍受的饑餓和折磨。
這個想法出現，禍時看著被壓制在地上的少年伸出的手掙紮的方向，便是飯桌。
於是禍時嘗試著用吃飯來換取對方平靜。
這是一場豪賭，但顯然，現在吃飯的宿儺明顯比剛剛平靜了不少。
看著盤子裏三個拳頭大的飯團下肚，禍時便拿走了桌子上的餐盤。
少年宿儺的眼神頓時兇惡狠厲的瞪向禍時，嘴角微微張開發出威脅的哈氣聲，並一字一頓說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還、給、我！”
放在桌上的雙手微微一顫，圓潤的指甲頓時尖銳無比，身體微微壓下，一副戒備又兇狠的模樣，好像隨時能剮了禍時。
禍時姿態慵懶，晃了晃手中的盤子，沖著人一笑：“還的前提是這飯團本來就是你的。但很遺憾，它不是，這種時候你應該說什麽呢？”
這幅輕佻的樣子顯然徹底激怒宿儺，他身體如同獵豹般猛然向前跳起，擡起手就要向下劈砍！
那尖銳的指甲加上奇快的速度，被碰到的人一定能被剜下一塊肉。
禍時沒躲，依舊含笑、姿態慵懶的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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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慌亂中，宿儺的尖爪停在了禍時的眼球前，只差分毫就能穿破他的眼珠。
是因為宿儺善意大發嗎？
禍時當然喜歡這個結局但顯然不是。
宿儺在半空掙紮著，他的腰身，他的手臂，他的關節處都被捆上了靈活卻異常堅硬的樹根，緊緊纏繞，讓他分毫不能動彈。
緣一端坐在桌前，神情淡淡身上放出駭人的氣勢，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身後冒出了濃重如霧的黑氣。
緣一紅色雙眸盯著少年，認真道：“不可傷人。”
簡單的一句話，卻壓下不容反抗的重壓，宿儺的身體被樹根強硬的固定在原地，雙眼幾乎冒火的盯著面前幾人。
還好仙人把人的力量控制在最小，不然真的會受傷。
禍時心中感嘆著。
他把盤子放在桌上，自問自答補充完自己的話：“這種時候應該說，請。”
宿儺眼睛盯著禍時，似乎在衡量現狀，過了許久，宿儺瘋狂和怒火充斥的臉孔冷靜下來，跟冰塊...
不，像是什麽情緒都不存在了一樣，用平靜的聲音道：“請、給、我。”
聲音嘶啞，吐字艱難，像是第一次開口說話的孩童。
禍時眨眨眼，心想：居然真說了。
他沖人一笑：“不給。”
宿儺直直看著人，臉上沒一點表情，但禍時覺得如果一個人眼神如刀，他現在一定千刀萬剮。
他慢慢解釋道：“又不是最後一頓，著什麽急。”
他的眼睛下移，看向宿儺的肚子，此刻已經微微鼓起：“你打算撐壞嗎。”
物理意義上的撐壞。
見宿儺沒有再掙紮的意向，緣一松開了樹根，少年則端坐在坐墊上沒有動作。
他眼神死寂，聲音平靜：“你們要做什麽。”
“問你一些事。”禍時擡眼看向少年，雖然笑著，但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微變動：“你的記憶有多少。”
宿儺垂眸：“餓，挨打，然後是你們。”
簡單明了，臉上表情沒有躲閃，應該說的是真話，禍時心下做了判斷。
他站起身，拉過宿儺的手臂，能明顯感覺出對方的抗拒，但緊繃一秒後又松懈下來，是察覺出有緣一在他不可能反抗嗎？
禍時將人拉起，少年身上穿著的白色和服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淩亂敞開，一側的和服滑落在肩膀上，能看出少年單薄的身軀，上面刻著黑色的如鎖鏈般的紋身，纏繞目視可見的身體。
禍時擡手幫人理好衣物，這才拉著人向自己臥房走去。
房間正中央詭異的冒著一根向上的樹根，樹根尖尖冒著火，明亮的火光跳躍著好像永遠不會熄滅。
禍時指著自己散開的被褥：“這裏。”他又指指房間角落疊成豆腐塊的被褥：“那些，你隨意。”
說完，禍時後退一步，準備關上推門。
宿儺這才淡聲問道：“不繼續問了嗎。”
這是在戒備？還是嘲諷？
禍時誠懇的聳聳肩：“我沒還沒黑心到要連夜詢問一個小孩子的地步。”
說完，推門關上，灑落進房間的一抹明黃光線也被隔絕。
房間中央雖然有火光跳躍但光線黯淡，四周看的不太真切。
宿儺看也沒看腳邊淩亂的被褥，走到房間角落裏拖出還沒有用過的鋪展好。
宿儺整理著被褥，眼中一片狠厲全然沒有剛才的淡漠，可整理被褥的動作異常輕柔，珍重無比。
千年前物資匱乏，只一張沒有多大用處的防寒草席都能引來不少人的爭搶，苦澀難吃的野菜也是活到第二天的珍饈。
他平躺在被褥中，溫暖的房間，柔軟的被子，房間外刻意放低聲音卻帶著溫和的談話聲，構成了催眠曲，在疲憊與困意同時襲來，宿儺沒有閉上眼睛，他盯著火光陰影搖曳的天花板，藏在被褥裏的圓潤指教揉捏著被褥柔軟布料，神情略有發楞。
他擡頭看向一門之隔外的三人，他們拖長的影子照在不能完全遮光的紙推門上，沒有惡意，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熄滅房間裏的光，窸窸窣窣小聲的向另外的房間走去。
空氣中淡淡的花香環繞，夜晚的寂靜帶來安眠意味，宿儺閉上眼睛。
三人圍坐在桌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不去打擾睡著的孩童。
“這位少年，之後要封印嗎？”錆兔問出了最在意的問題。
“他說的，是真的嗎。”緣一也接著提出自己的疑問。
“不確定，臉上的表情到是沒什麽變化，不排除他是裝出來的。”禍時沈思說道，過了片刻，他擡起頭神情認真的看著兩人，房間天花板上倒置著電燈，明黃的光線從上照下，讓他臉部的輪廓看著更深：“可以把他留下來嗎。”
“不管他有沒有記憶是不是在說謊，他是被特別放置在懸崖底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六禦的武器，將宿儺放在身邊或許有一天能知道他們的意圖，究竟想利用宿儺做什麽事。”
原本六禦在禍時心中，是跟人類和妖怪都有聯系，權勢滔天卻嚴格約束的宗教組織，暫且把六禦放在了秩序善的位置。
直到他在崖底撿到了解開封印的宿儺手指，為了正義，維護世界安穩而收集可能對世界有害的強大惡念，這他可以理解，例如咒術世家手中掌握著宿儺手指，並分別封印在不同地方的做法一樣。
可這無法解釋，為什麽六禦會解開宿儺手指的封印並放置於崖底中，若是六禦不理解宿儺手指的危害，那為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被聞味趕來的咒靈吞掉？
對此，禍時有兩個猜測，六禦可能在借宿儺手指對咒靈的吸引力來收集咒靈或者集體祓除咒靈，這才能解釋為什麽手指沒有吞掉。
一個偏僻的，民風淳樸的小鎮能產生的負面情緒很少，誕生的咒靈也被控制在範圍內，何必在這裏建造一座建築華麗的神社來看管宿儺手指？為什麽不去更大的城鎮？
於此，禍時否定了對祓除咒靈的猜測，將重點放在了第一種猜測上，如果真如他所想，那六禦可就不是什麽小白兔了，背地裏說不定藏著什麽陰謀。
錆兔在禍時說出六禦的時候楞了一下，他耐心等到禍時說完才道：“六禦在暗中資助金錢，助鬼殺隊滅鬼，並聽師父說，這種資助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其中有好幾次幫助主公一家從鬼王手中存活下來。”
禍時一楞，繼而點點頭：“我知道了。”
心中則加強了對六禦的戒備。
後續談話中，因宿儺現在是少年，加上對六禦的探究，最後決定將人留下，並教導養育。
教導成彬彬有禮、正人君子。
禍時拍拍兩人肩膀，意味深長的想，任重道遠啊少年們，你們還是太年輕了。
第二天——
禍時輕手輕腳打開自己臥室的推門，他的臥房正好對著陽光，淡金色的光輝帶著暖洋洋的意味從木格窗裏照進來，在房間地上灑下一道道分開的光線，塵埃在空氣中緩緩漂浮，如星屑般發光。
宿儺躺在房間角落，紅色的頭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臉孔沒有兇惡的掩飾後露出一張眉眼輪廓深邃的稱的上英俊的臉，當然是稚嫩版本。呼吸綿長，他靠的這麽近也沒一點變化。
禍時挑眉，他姿態懶散，一腿曲起的姿勢盤腿坐在地上，和服布料擦過榻榻米發出簌簌聲響，他隨後懶洋洋擡手伸向還在睡夢中的少年。
眼前突然天旋地轉，視角從少年看向天花板，隨之後背傳來一陣磕痛，胸腹一重。
禍時躺平在地上，喉間悶出低低笑意，不把抵在自己脖頸旁的尖銳指甲當回事。
“餵餵，叫你起床的陣仗這也太大了吧？”
跨坐在禍時胸腹上的宿儺感受到身下之人的震動，眉眼微瞇，本來五指成刀抵在對方脖頸上的姿勢狠狠一握，扼住對方的脖頸，臉上揚起與昨天截然不同的輕蔑笑意：“不帶你的護衛就敢來找我，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禍時脖頸猛然被握住，他嘴邊放出一聲輕微的氣音，聽見宿儺的話，他眼睛聚焦看向少年。
火紅的頭發從肩膀、臉頰兩側滑落，遮住了陽光，一片陰翳，臉上的輕蔑笑意到是跟記憶中的有幾分相似，配著還沒有變聲的稚嫩聲音卻一點聽不出這是玩笑話。
禍時輕笑著，他左右幅度很小的晃了晃頭，讓自己吸進一點空氣這才繼續道：“居然這麽兇...小心被打屁股。”
宿儺看著還沒變成日後游刃有餘的老油條，聽見禍時的調笑，臉上的神情微變，嗤笑一聲：“現在沒有反抗之力的人也敢大放厥詞。”
說著，他的手一緊，瞇著眼睛，臉上神情冰冷：“殺了你。”
語氣平靜的像是在切菜。
禍時沒一點畏懼，語氣慢悠悠道：“那你就動手吧。”
宿儺眼神飛快瞥向臥房外，那裏傳來幾道讓人不適畏懼的氣息。
房間陷入沈默，唯有兩人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範圍內響起。
宿儺揚起笑意：“怎麽，這是自作主張來宣告我結局的？”
禍時回以笑意：“很聰明，以你的智商一定能考進大學吧。”
不著調的輕佻話語，宿儺只從中分辨出他們確實商量好了自己的結局。
過了許久，宿儺一點點松開手掌，直起身向旁邊退了兩步放棄壓制禍時的身體，臉上重新恢覆平靜，看著禍時揉著脖頸慢慢坐起。
他含笑揶揄道：“提個建議，以後要是打架別跨坐在我身上打。”
禍時擡起眼皮看著宿儺，心情愉快的說道：“太可愛了我都不忍心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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